殊途同归 02
“我去，林墨，你家门口这发财树谁搁的啊？”刘彰推门进来的时候被玄关正中央那棵快两米高长得枝繁叶茂的树身上还系了个大红蝴蝶结的发财树吓得不轻，他侧了侧身子从树的侧边绕了过去看到林墨张嘉元和周柯宇他们几个正在整理餐桌。
林墨闻声抬头看到是刘彰笑了笑，招呼他过来，“还能是谁？这位大爷呗”，说着他又踢了踢一旁在摆餐具的某周姓大爷，“去把你的树挪挪位置去，搁门口碍事的”
“他现在跟你姓了”
意思就是现在是你的树了，要挪也是你挪，周柯宇挑眉看着他。
“你可真会送啊我说，送这么大一棵树”张嘉元也跟着插嘴，他来的时候那棵树更夸张，直接被扔在门口，挡着门进都进不来，还是他跟林墨几个人合力给搬进来的。
“大礼嘛，不大怎么行？”
“是挺大的，但送货的也是真不靠谱，放门口就走了，我们几个买东西回来被吓了一跳”
“哎，那树怎么着啊？就那样摆门口？”刘彰路过客厅的时候顺手拿了个苹果啃着才走进餐厅。
“等着周影帝挪呢”张嘉元笑着指了指周柯宇。
周柯宇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明朗，“不是说了吗，现在姓林了”
“哎呀”刘彰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打断了他们，他太了解这几个人了，要不赶紧换个话题，他们能就着这几句话一直反复地唠下去，“那什么，现在来几个人了？”
“奥，就差Patrick了，那几个都在厨房忙活呢”
“AK，久しぶり”这时厨房里的赞多似乎是听到了林墨的话，从门后探出了个脑袋，给刚来的刘彰打了个招呼。
“呦，好久不见啊，厨房里面需要帮忙吗？”刘彰看到是赞多眼睛一亮，兴奋地跑过去揽着他的肩膀一顿拉东扯西。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林墨说到Patrick时，周柯宇的手顿住了。
他看了看门口，默默地走了过去。
“哎，看到没？”张嘉元从周柯宇起身的那一刻，视线就一直黏在他身上，他撞了撞林墨的小臂，指着门口正在搬树的周柯宇，笑得贼兮兮的，“说什么啊都没有Patrick的名字好使”
林墨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有些哭笑不得，周柯宇这家伙双标的也太明显了吧，希望待会儿Patrick来的时候，某些人还能这么殷勤。
周柯宇把树移到一旁，拍了拍手上落的灰尘，走进洗手间，进去之前还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吃饭？”
“你想问Patrick什么时候来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成吗？”
被戳中心思的周柯宇不自然地轻咳了几下，他走出洗手间，用还沾着水珠的手指摸了摸鼻子，强装镇定地反驳他，“说什么呢，我是真的饿了”。
“是吗？那...等Patrick来了就能吃了，毕竟Patrick可是我们的小忙内呢，得宠着Patrick，是吧？”林墨似乎有意和他作对，句句不离Patrick，看着周柯宇面容多了一丝窘迫，他反倒心情舒畅了不少。
“……”
张嘉元见周柯宇神色不对，偷偷踢了林墨一脚，“你适可而止一点，待会儿把人逼急了。”
“要没人在他身后推他一把，这家伙就永远要当个缩头乌龟”林墨对此却不以为意。
“我听得到”周柯宇坐到沙发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就是说给你听...帮我接个电话”林墨的手机放在外面客厅的茶几上，他双手占着有些不太方便，便毫不客气地使唤在沙发上坐着的周柯宇。
周柯宇扯了扯嘴角，起身去够桌面的手机，“呃...”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要不你接吧”
“谁的电话？”林墨抬头看着他，不明所以。
“Patrick……”
话音刚落林墨和张嘉元便对视了一下，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放下手中的东西挤进了厨房，留周柯宇一人和一直作响的手机面面相觑。
他这群兄弟什么用意，他当然知道。只是感情一旦出现了裂痕，真的很难修补，他确实喜欢尹浩宇，不，应该说是很爱尹浩宇，但那也弥补不了他对尹浩宇造成的伤害，更难以修补他们感情上的疮口。
他叹了口气一边紧张地咬着指甲，一边接起了电话。
“墨墨，不好意思啊，我这边工作还有一点儿才能结束，所以到你那里估计得一个小时以后了，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
电话那头的人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入耳中，和他记忆里的音色比起来有些失真，但还是听的出来语调里的稚嫩，可那人已经27岁了，27岁的他，中文好的似乎有点儿不像话。
“墨墨？墨墨？”没听到回应，尹浩宇又唤了两声，周柯宇这才压着嗓子回了个嗯。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他很确定尹浩宇听到了，并且也听出来了。
电话就这么一直通着，没有人再开口说话，周柯宇听着那边急促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稳时，才缓缓打破了这份宁静，“来的时候让司机开车慢点儿，不用着急”
“嘟...嘟...嘟...”
尹浩宇在挂断的瞬间似乎应了一声，但...又好像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周柯宇觉得恼火又委屈。看着逐渐熄灭的手机屏幕，他突然产生了想要逃离这里的想法。待会儿的饭局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出来会是多么尴尬诡异。
“怎么了？派派说什么了？”林墨见电话挂断才从厨房走了出来坐到周柯宇身边，其他人也陆续端着准备好的食材一一往餐桌上摆。
“工作还没结束，要晚一会儿过来，让我们先吃。要不我...”
“你在怕什么？”林墨挑眉反问道。
周柯宇有些不自在地捻着指尖，他想说的要不我先走了这句话被林墨毫不留情地截断。
对呀，我到底在怕什么？
面对林墨的质问，周柯宇懊恼地低下头，他在怕什么啊？
他怕尹浩宇见到他后觉得尴尬而为难，他怕尹浩宇为了参加这个聚会委屈了自己，他怕在尹浩宇面前自己会失了分寸，其实他更怕尹浩宇会忽视他的存在，因为在意，所以...他怕。
“派派什么时候来？”伯远看了眼已经摆好的餐桌，对着客厅里的两人问道。
“哦，要不咱们先吃？派派还要等一会儿”林墨起身跟伯远说着，又拍了拍周柯宇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他，“走，吃饭去，你自然点成吗？”
周柯宇没有说话，抬手用手背遮住了眼睛，静止了三秒，终于他舒了口气，勾起嘴角，但笑容仍旧有些牵强，“吃饭”
见他们两个都走进餐厅，大家才纷纷落了坐。不过，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商量好的缘故，周柯宇左手边的位置被空了出来，不用问都知道这是给尹浩宇留的。因为刚刚张嘉元和刘彰推搡着避开这个位置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刻意，周柯宇想忽视都难。
他面无表情的吃着饭，偶尔有人问他的近况，他会回答两句，然后...然后便没了下文。饭局不算尴尬，毕竟他们团里有几个喜欢闹腾的，只是这是在尹浩宇还没来之前。
清脆的门铃声淹没在林墨几人的吵闹声里，大家都没有反应，只有周柯宇听到了，他没有犹豫起身去开门。因为那一刻，他想到的是外面的温度似乎很低，而尹浩宇又一向穿的很薄，他只是不想尹浩宇在外面受冻而已。这样想着，他认为十分合乎情理。
只是当门打开的瞬间，眼神交汇，他的心跳微不可察地漏跳了一拍，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结在了一起。分手之后，周柯宇不是没有见过尹浩宇，这个圈子说大不大，即使双方的经纪人在安排行程这种事上都十分明事理，但是一些晚会典礼却还是避免不了会碰面。不过像现在这种情况自五年前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他盯着尹浩宇看了很久，熟悉的眉眼，脸颊也变得像初见时那样圆润，他努力的在拿眼前的尹浩宇和他记忆里的尹浩宇做对比，试图找出他们的不同，而完全忘记了过来开门的初衷。
“不打算让我进去吗？”
尹浩宇看向他的眼神无害乖巧，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可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丝温度，甚至比一月份的寒风还要刺骨，至少周柯宇是这么觉得的。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尝试着舒缓了语气，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轻松地开口，试图掩饰此刻的心虚，“快进来吧，外面挺冷的”
“哎呀，派派来了”坐在主位的林墨最先发现了尹浩宇，便扯着嗓子招呼他。
尹浩宇走到餐厅的时候发现只剩了两个空位，其中一个的餐具还被用过，显然是周柯宇的，那...他要坐在旁边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刘彰却起身把他拉着按坐在那个空位上。周柯宇关好门回来也紧跟着落了坐。
十一个人久违地聚在一起吃着火锅喝着酒，气氛倒也融洽。
林墨似乎是喝多了，眼神开始涣散，他盯着坐在对面的周柯宇和尹浩宇看了一会儿，傻呵呵地笑了起来，情绪有点激动，“我们有多久没这么齐了？”
“大概...六年了吧”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原本还热闹的餐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明明没有喝酒，但周柯宇却觉得有些恍惚，居然六年了啊，六年前他和尹浩宇还没有分手呢。
但其实后来的聚会人不齐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和尹浩宇有意的躲避着对方，那个时候大家的事业都处在上升期，刚刚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做出了些成绩，工作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对他们来说见面的机会本就不算太多。不过对于周柯宇和尹浩宇这种情况而言，似乎只有前者才更有说服力一些。
“以后我们几个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我们曾经在创造营努力拼搏过的日子，也不能忘了我们成团的那两年一起度过的那些嗝...快乐的时光。就算...就算当时我们不被别人看好，但那又怎样呢？”
“我们一起成团却在还没有享受够我们热爱的舞台时就突然解散，有时候真的希望时间可以过的慢一点...呵…我说句实话，作为INTO1的林墨我其实不快乐，但作为我们INTO1十一个人里的一份子我很开心，很开心认识你们，即使我们已经解散快八年了，但不论过了多久，我们依然是那个最终让我们十一个人聚在一起的INTO1。”林墨说着突然哽咽起来，他用胳膊拂了下眼睛，秀气的五官拧在一起，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那样子看起来像个快要哭泣的孩子，“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把你们聚到这儿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你们了。我一直很珍惜咱们的友谊，不希望它被时间冲淡。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希望INTO1不是一个限定组合，我们可以用这个名字一起活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我...我就是舍不得你们……”
我就是舍不得你们……这句话沉甸甸的像一块儿大石头一样坠在每个人的心底，没有人想过这场久违的聚会最终竟是以这样伤感的氛围画上句号的。
到了最后除了没有喝酒的周柯宇和晚到的尹浩宇以外，大家似乎都喝高了，林墨也早就趴在了桌子上不省人事，所以结束的时候也只能由他们两个收尾。
好不容易把大家都安全地送到了车上，才刚舒了一口气，却在回头看到林墨时又头疼了起来。
周柯宇看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尹浩宇轻咳了一声，率先结束了沉默，他小心翼翼的用着商量的语气建议道，“我把林墨扶回房间，桌子就明天早上联系个保洁过来打扫一下吧”。
尹浩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别扭地说，“我...我帮你一起吧”
周柯宇先是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尹浩宇会回答他的话，心下竟有些雀跃，他笑着说了声好。
两人走到餐桌旁，才刚碰到林墨的肩膀，他便像诈尸了似的坐直了身子，那动静把原本胆子就不大的两个人吓得不轻。林墨晃了晃脑袋，当他发现站在他旁边的是周柯宇和尹浩宇时，原本迷离的眼神突然变得精明起来，他费力地拽着两个人的胳膊嚷嚷着让他们坐下，“你们两个，先别走，再陪我聊会儿”
“聊什么啊，不早了，改天再……”周柯宇皱着眉略显嫌弃地扯开林墨抓着他袖子的手说道。
“周柯宇，你...你别说话，听...听我...说”林墨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满脸通红，“你们俩知道吗？我其实可羡慕你们了。周柯宇啊，你...你聪明，情商高，长得也好看，当初在营里的时候，你好像跟谁都能玩儿的特别好，但我知道其实大多数都只是普通朋友罢了，真正能够交心的有几个啊，不过派派恰好就是这其中的一员。派派呢，聪明可爱又努力，学什么都很快，其实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孩子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你们真的太过耀眼，所以你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惊讶，相反我觉得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真的没想过你们会走到分手这一步……”
“我...哎呀...你...你们别怪我话多啊，我这人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但是这毕竟是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林墨似乎意识到周围的气氛有多尴尬了，他皱着一张脸挠了挠头，踉跄着起身，满怀歉意地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啧...多嘴了，那什么...我是真的醉了...醉了...我先回房间了啊...”
谁知他刚迈出第一步却因为腿软差点倒在地上，还好周柯宇及时扶住了他。等林墨站稳，他才松开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对他说，“自己回房间休息吧，走慢点儿，别摔着了”
“你扶我”林墨仗着自己喝醉便开始无理取闹，胳膊直接攀在周柯宇的脖颈，“今天我生日，我是老大，听我的”
“十二点了，你生日已经过了”
“不管”
“那我也不管”
“你怎么能这样？我刚刚...还...还夸你聪明，夸你情商高，夸你长得好看呢”
“你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周柯宇，你...你...”
“……”尹浩宇听着两个人无聊且幼稚的对话无奈地扶额，最后叹了口气，“我来扶他吧”
周柯宇闻声顿了顿，“还是我来吧”，然后便抬手拽着林墨的胳膊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拖着他往房间里走。
尹浩宇在后面看着实在是有些心疼林墨，周柯宇也太不温柔了，不过他似乎从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尹浩宇突然垂下目光盯着光亮的地板发呆，刚刚周柯宇扶着林墨经过他的时候，手背轻轻地擦过了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那一刻，他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羽毛划过一般，有种说不出的痒。
他不承认这是心动，顶多就算...就算...尹浩宇想了很久，一直到周柯宇从房间出来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想到一个较为合理的借口。
“你怎么回去？”周柯宇拿起桌上两个人的手机，把尹浩宇的递给他又问，“司机来接吗？”
尹浩宇握紧了手里的手机，那上面似乎还留有周柯宇手掌的温度，他的声音有些慌张，“啊...嗯，我给哥打电话”
“别打了”周柯宇的手掌盖在了他亮起的手机屏幕上，盯着他浅笑，“都过十二点了，就别打扰司机大哥休息了，我送你吧”
尹浩宇只觉得他的脑袋在嗡嗡作响，他愣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周柯宇叹了口气向他靠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一点点缩近，尹浩宇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他偏过头下意识地推了周柯宇一把，接着他听到周柯宇有些痛苦的叫了一声。尹浩宇急忙惊恐地睁开眼睛看到周柯宇眉头紧锁，一只手放在后腰上揉搓着，他这才注意到周柯宇身后有把实木椅，自己刚刚推得好像太过用力了。
尹浩宇连忙向前迈了一步，自责地咬着嘴唇，眼睛里满是紧张，“你...你没事吧？”
“有事”周柯宇见尹浩宇担心他的这副模样觉得有意思，便忍不住想要逗逗他。不过他也没说谎，那一下确实撞得不轻。
“你...”尹浩宇苦恼地皱着眉，“那怎么办啊？”
“只能你送我了”
“什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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